Dreaming is wonderful, goal setting is crucial, but action is supreme. To make something great happen you must get busy and make it happen. Take that action step today that will put you on your path to achievement.
夢是美好的,目標的設定是至關重要的,但行動是至高無上的。為了使一些偉大的事情發生,你必須忙碌起來,做到這一點。今天採取行動,這將讓成就你的路徑。
Greg Werner
Category: 下午茶會
Never the big battle
原諒別人的女兒
在餐館裏,負責為我們上菜的女侍,非常年輕。我之所以注意她,是因為她上菜時笨手拙腳的,讓我老是擔心她可能會把湯汁,轉化成我的洗澡水。
我的第六感居然沒有“辜負”我。捧上蒸魚時,盤子傾斜,腥膻的魚汁魯魯莽莽地直淋而下,潑灑在我擱於椅子的皮包上!
我本能地跳了起來,陰霾的臉,變成欲雨的天。這皮包,是我在意大利買的,極好極軟的牛皮,不能洗滌,是我心頭的大愛。
可是,我還沒有發作,我親愛的女兒便以旋風般的速度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女侍身旁,露出了極端溫柔的笑臉,拍拍她的肩膀,說:「我們沒事,沒關係。」
女侍如受驚的小犬,手足無措地看著我的皮包,囁嚅著說:「我,我去拿布來擦‧‧‧」
萬萬想不到,女兒居然說道:「沒事,回家洗洗就乾淨了。你去忙你的吧,真的沒關係,不必放在心上。」
女兒的口氣是那麼的柔和,倒好似做錯事的人是她。
這時,女侍原本繃得像石頭一般的臉,慢慢地放鬆了,她細聲細氣地說了聲“對不起”,便低著頭走開了。
我瞪著女兒,覺得自己像一顆氣球,氣裝得過滿,要爆炸,卻又爆不了,不免辛苦。
女兒平靜地看著我,在餐館明亮的燈火下,我清楚看到她大大的眸子裏,竟然鍍著薄薄的淚光。這樣,我不怒反驚了。我這女兒,到底怎麼啦?
當天晚上,回返旅館之後,母女倆齊齊躺在床上,她這才亮出了葫蘆裏所賣的藥。
負笈倫敦三年,為了訓練她的獨立性,在大學的假期裏,我們不讓她回家,我們要她自行策劃背包旅行,也希望她在英國試試兼職打工的滋味。
她的大哥就曾在美國大學當過校園郵差,二哥呢,也曾擔任大學實驗室助理員。
活潑外向的女兒,在家裏十指不沾陽春水,粗工細活都輪不到她,然而,來到人生地不熟的英國,卻選擇當女侍來體驗生活。
在倫敦的第一天上工,便闖禍了。
她被分配到廚房去清洗酒杯,那些透亮細緻的高腳玻璃杯,一只只薄如蟬翅,只要力道稍稍重一點,便會分崩離析,化成一堆晶亮的碎片。
女兒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將那一大堆,好似一輩子也洗不完的酒杯洗乾淨了,正鬆了一口氣時,沒有想到身子一歪,一個踉蹌,撞倒了杯子,杯子應聲倒地,“?
啷、?啷”連續不斷的一串又一串清脆響聲過後,酒杯全化成了地上閃閃爍爍的玻璃碎片。
「“媽媽,那一刻,我真有墮入地獄的感覺。」
女兒的聲音,還殘存著些許驚悸:「可是,您知道領班有什麼反應嗎?」
她不慌不忙地走了過來,摟住了我,說:「親愛的,你沒事吧?」
接著,又轉過頭去吩咐其他員工:「趕快把碎片打掃乾淨吧!」對我,她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
又有一次,女兒在倒酒時,不小心地把鮮紅如血的葡萄酒,倒在顧客乳白色的衣裙上,好似刻意為她在衣裙上,栽種了一季殘缺的九重葛。
原以為她會大發雷霆,沒想到她反而倒過來安慰她,說:「沒關係,酒漬嘛,不難洗。」說著,站起來,輕輕拍拍她的肩膀,便"靜悄悄"走進了洗手間,"不張揚"、更不
叫囂,把眼前這隻驚弓之鳥安撫成樑上的小燕子。
女兒的聲音,充滿了感情:「媽媽,既然別人能原諒你的女兒。您也應該原諒犯錯的人,她們也是別人家的女兒啊!」
陶大偉的真實故事
陶大偉的真實故事 - 陳韻琳執筆 ~ (文中「我」為陶大偉自稱)
日落之那邊,賜福之早晨,在天堂樂境,與主相親。
勞碌盡完畢,榮耀之黎明,日落之那邊,永遠歡欣。
日落之那邊,雲霧盡消去,無風暴威脅,無憂無慮。
榮耀快樂日,永遠快樂日,日落之那邊,歡樂不息。
這首詩歌是藝人團契在我母親逝世三週年的追悼會上所獻唱的。當「藝人團契」
的詩班為我母親的追思禮拜熱誠地盡一份他們的心意時,我與妻子正坐在講壇
下。我低著頭,思想我母親臨終的容貌和聲音,母親的微笑仍深印在我腦海裡,
她平靜、溫柔的聲音也時時清晰的響在我耳畔,假若不是數算日子,我不相信她
已離開人世三年整了。
當我的兄弟們知道我想在三年後的今天為母親舉行追思禮拜,他們幾乎異口同聲
地反對。他們說:「你這樣做,會驚擾不少親友的!」
但考慮再三,我仍然這麼做了。我儘量不麻煩自己的親友,一切繁雜瑣事儘可能
的攬在自己與妻、子的身上,這無疑地在我原本就忙碌的生活中更增加了一筆忙
碌,但我們心中卻沒有絲毫的苦處。因為雖然事隔三年,每當我思及母親,我都
覺得我比從前更愛她。這種思念並沒因忙碌的演藝生涯而有絲毫的減損。
我喜歡唱歌和繪畫,然而,身為軍人的父親,卻要求我與其他兄弟去從商,因此
在大學就讀政大國貿系,但由於興趣缺缺,大三那年又自行轉學考進國立藝專美
術科,畢業後進入一家美國的卡通公司,一面畫,一面學習,六年後,受台灣電
視公司之邀,回到台灣,同時,母親也在此時過世。
我很愛我的母親,在我心目中,她永遠是慈祥和藹、愛的化身。她的生活中總有
一股源源不斷的喜樂流出,那喜樂不是激情式的,反倒像不起波牧的靜止湖水般
平穩。即使在她晚年,子女各自成家立業,使她陷在老年人的孤寂中,她依然擁
有那種不尋常的喜樂。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她專注繪畫的緣故,但我後來才發
現,在我母親心中做主,使她有那種氣質的,除了藝術外還有個更大的力量,那
就是上帝。
有一次我返家探望家人,經過母親的房間,被她喚住了。那時候她身體已不太安
適,她斜靠床上對我說:「大偉,有空時多看看聖經,我每晚一定要看點聖經才
睡覺的。」我對她的話感到十分吃驚,因為即使我再空閒,我也不會想到要拿起聖經來
讀。但我從母親的態度上明白她說這話十分地慎重與認真。
母親過逝後,我十分誠懇地跑去找林森南路禮拜堂的鄭家常長老,請他為我母親
主持追思禮拜,鄭長老慨然允諾,當我們商討完細節,預備離去時,鄭長老突然
拍拍我的肩,對我說:「不要哀傷,你與你母親必要在天國相見。」這句話宛若
一口洪鐘,打進我內心深處,每當我因思念母親而哀傷不已,就一遍又一遍地響
起。
我不斷地問我自己:「假如宇宙間沒有上帝、沒有天國,我們這一生勞碌有什麼
意義?」
我是一直在奮鬥著,棄商從事藝術,棄卡通從事演藝,在演藝圈中力爭上游…,
都是為了成就我自己,使自己能山人頭地。若是某一天,我突然因為某種不可抗
拒的理由,被迫離開人世,我所有的努力,以及因努力而獲得的名利地位,對我
還有什麼意義?難道我真甘願自己生命的終點只是永恆的死亡,我一生的勞碌努
力在我死後只是一片虛空嗎?
母親的黑皮紅邊聖經
在忙著處理母親的喪葬瑣事之餘,我並且抽空整頓母親的遺物。母親並沒有留下
什麼貴重的財物,除了她平生所繪的精緻國畫。母親的手工極細緻,眼神表情無
不生動活潑,彷彿就要從畫框裡跳出來似的。每一幅畫空白處,母親都用她秀麗
的小楷題上:「湘舲畫於晚晴蛻]」幾個字,我總覺得這「晴」字用得很好,舉母
親這一生給我的感覺恰恰相配。
我並且在母親的畫室內找到一本大本的紅邊黑皮聖經,它原本深紅色的邊因著母
親的手不斷撫摸翻閱,已褪成淡紅色了。當我打開那張略顯陳舊的黑皮,母親那
記在字裡行間的秀麗字體便躍入我眼裡,彷彿那些字正是寫給我悔似的,每個字
都喚起我對母親無盡的思念。我耳邊彷彿又響母親的聲音:「大偉,有空時多看
看聖經。」
從此以後,母親那本聖經一直伴隨在我身側,每每我利用空閒的時間翻閱,母親
那張微笑的臉就會隨同經文刻進我腦海,我幾乎可以感覺到母親正在天國裡向我
微笑。
就這樣,我藉著母親遺留給我的聖經認識了上帝,並且受洗,正式成為一名基督
徒。
我們都是些小人物
身為一位信仰基督的演藝人員,我每天都可以體會得到上帝在我身上的祝福,卻
也時時刻刻面臨與內心的「惡」對抗的戰爭。
過去我常常有一種感覺,總好像自己的能力沒有辦法盡情地發揮,彷彿有一種無
形的阻力迫使我停在我不想停止的地方。自從我得著上帝以後,這種阻力不但消失無形
,
反倒有一種推進力,推著我向前跑,使我邁向事業的高峰。信主沒多久,
我的「小人物狂想曲」就成為我事業上的轉捩點,其後唱片、電影事業也一路順
遂,我相信除了我個人的努力,更有上帝的旨意和祝福在其中。
記得我與孫越、夏玲玲開始籌畫「小人物狂想曲」這節目時,有好一段時間,我
為這節目的主題曲煩惱不已。有一次,我們出外拍外景,我抽個空爬上高高的大
樓頂端,俯視樓底街上的人群,只看到小若螻蟻的人群在忙忙碌碌的地穿梭游
移,當時我心中就生出了極大的感觸。我心想:「我這個素來演戲給別人看的演
員,如今脫身出來做個自由的觀眾,所看到的卻只有忙碌。」
我又仰頭看天,想道:「而上帝在高高的天上俯視我們,所看到的又是些什麼呢?」
這時候,聖經中一段經文忽然浮現在我腦海裡:「我們成了一台戲,給世人和天
使觀看…」靈感剎那間湧現,我豁然大通,嘆道:「我們在人生的舞台上,不過
是些小人物罷了!何必將自己抬高過天,一輩子忙碌於爭名奪利呢?」
於是我寫下「小人物狂想曲」的歌詞來:
我是一個小人物,彩霞是我的帳幕,綠茵是我的床鋪,人生是我的舞台,就是一場喜樂
哀 愁。
我與孫越的真摯友情
和孫越、夏玲玲合作「小人物狂想曲」以後,我們三人幾乎天天在一起,朝夕相
處總有摩擦,我們常常為一點細故而爭執,甚至不歡而散幾天不肯說話。有時候,
我們的爭執起於個性上的不合,但不可否認的,名利的誘惑也是我們起摩擦的重
要原因。
有一次,我與孫越又因細故起爭執,我憤然提起行李奔赴美國,在香港過境的時
候,我一人坐在候機室裡,安靜地思想我與孫越自合作以來屢屢生變的友情,越
想越覺淒涼,總覺得這樣的人生實在沒有多大意思。我想起聖經中的一句話:「人
若賺得全世界,卻賠上自己的性命,又有什麼益處呢?」一時衝動,我就在候機
室內寫封信給孫越,在信中對他說:「聖經上有句話:『人若賺得全世界,卻賠上
自己的性命,又有什麼益處呢?』,我倒覺得,我倆為了賺得全世界,賠上了自
己最珍貴的友情呢!難道你我的友情真得這麼短暫嗎?」
信發後,我也立即登機前往美國。
沒想到等我辦完事從美國回來,在台灣下機時,孫越竟迎面而來。原來他是千方
百計打聽了我回國搭乘的飛機班次,在機場等著接我。他握住我的手說:「讓我
們忘掉過去一切的不愉快,重新開始吧!」於是我們又合作了一齣「小人物賀新年」。
我知道孫越平日常研讀佛經與基督教理論,經過這次重修舊好,兩人默契日倍於
昔,我就勸孫越隨我到「藝人團契」去,並鼓勵他看聖經,孫越每次都慨然允諾。
還記得我第一次邀孫越到「藝人團契」去,孫越高高興興地說:「好!我一定去,
還會帶著我的聖經。」
我說:「不用帶聖經,藝人團契就有。」
孫越固執道:「不要!我要用我自己的聖經。」
我當時就覺得他很有誠心,不久,我更發現孫越是個領悟性很高的人,他不但一
點就通,而且還能舉一反三,雖然比我晚信主,無論在查考聖經或禱告上,他都
超越了我,令我羨慕不已。
直到現在,我與孫越仍然是一對最有默契的好友,我們還是常常吵架,因為我們
都不是完全人,有我們人性、性格上的弱點,但我們更容易在瞬間過去後,就忘
掉先前的不愉快,繼續我們真摯的友誼。我們都曉得使我們忘記背後努力向前
的,是我倆共同的信仰。
淡泊名利心存感謝與讚美
自從我信上帝以後,我也逐漸發現了自己身上有一些變化,這變化使我和別的演
藝人員慢慢地不一樣起來。
首先我學會了感謝。過去每有朋友或觀眾誇讚我的成功,向我傾吐他們的欽羨,
我總是理所當然地接受,因為我深信成功是我自己努力而得,光榮也應由我獨
享,但是自從相信上帝後,我體會到我的成功不只是憑自己的努力而已,更重要
的是有來自天上的祝福,所以我寧願將光榮歸予上帝,心存感謝和讚美。這或許
是掙脫「尊自我為大」的牢籠,學會謙卑的起步,我很欣喜自己有這種轉變。
做一個令上帝喜悅的人
聖經上有句話說:「手扶著犁向後看的人,不配進神的國。」在我這三年追求信
仰的過程裡,我無時無刻不感覺到,一個從事演藝工作的基督徒,一旦立志過聖
潔生活,一定會碰上許多的阻礙。這阻礙或者來自過去的生活習慣,或者來自名
利的引誘,或者出於人類本性上的惡…,它們會不停地抓住我們,使我們不得不
離開上帝,回到原來以自我為中心的生活中。不可否認的,這三年來我依然不斷
地犯錯,和別的基督徒比起來,我的信仰是十分失敗的,但每當我想起三年前鄭
長老對我說的話:「不要哀傷,你與你母親將來在天國必要相見。」
我的心中又會重新燃起鬥志,忘記背後,努力向前,重新做一個討上帝喜悅的人。
我相信只要我不放棄追尋上帝的希望,今世的死亡就不是我靈魂的終站,反而是
我去天國與母親相聚的開始。
快樂要怎麼來呢?
1、喘口氣吧!
人生有太多的行程,甚至很苦,何不讓自已喘一口氣呢
等待並非全無收穫,而是有了滿滿的準備。
2、把握現在:
休息的時候別想工作,運動的時候別想家庭
這一刻做什麼就專心的做,分心會影響生活的樂趣
變的不快樂。
3、走出大自然:
面對工作的壓力,是否覺得青山綠水的重要了,
如果快樂是你的責任,請走出大自然醫治你的煩惱吧!
4、每日一笑: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們必須相信有希望
雖然有苦有樂,但至少每天給自已一個笑容
看笑話,聽笑話,當笑話,讓自已的笑從今天開始。
5、觀察幽默:
想想你在生活中,覺得哪位朋友,或哪個人你覺得
他很幽默的,請把他記下來,也順便學習
幽默可代替煩惱最好的解藥。
6、尋找興趣:
每天除了工作,看電視,休息,似乎就沒有什麼特別的
活動,不免覺得生活很無聊,不如尋找一個興趣
讓自已學習,例如學樂器,看書,運動等等的活動
就不會覺得生活充斥著無聊了
7、多親近歡樂的人
常常接觸你覺得溫馨、快樂的朋友也沈浸自已在快樂的人生
當中。
掏空自己返老還童 登峰聖山
耶穌會在培育自己的會士以及聖職人員方面素負盛名。藉著聖依納爵的神操和經驗豐富的神 師,不但給受培育者奠下堅強的神修基礎,而且在 服裝儀容以及待人接物處世的禮儀和態度等細節都 非常注意。加入耶穌會將近70年,聖依納爵神修的大原則和精神以及待人接物和處世的禮儀態度等細 節已漸漸和我的日常生活整合,並且已漸漸形成一種意識:自己既是會士又是聖職人員,對外則代表 耶穌會和教會,對內則負有牧靈及領導教友福傳的 責任。靈修培育、品格修養、責任感、榮譽意識、學問的追求、做事的認真、重視效率等,甚至整個人生的目的,按照聖依納爵的原則,都是為「愈顯 主榮」和「拯救更多人靈」。這些都是「愈顯主榮」和使人接近天主的工具及墊腳石。但是脆弱的人性有時讓人忘記真正目的,而將達成目的工具當作目的追求,以增加自己的聲譽、權威,受到別人的敬重。如果這樣質變,這些工具不但不能引人達到「愈顯主榮」目的,而且變成了接近天主以及和十字架上「掏空自己」的耶穌結合為一的絆腳石。
加入耶穌會將近70年,每日祈禱、行神業,尤其 晉鐸後,每日舉行感恩祭,感覺和天主相當接近。但是和胸膛被長槍打開,「掏空自己」(斐理伯書 第2章第7節),赤身露體,一絲不掛地懸在十字上垂死的耶穌,卻有一段距離。我只能站在距離祂三個台階的地方,哀傷地觀望祂,卻無法上到山頂祂的十字架傍陪伴祂。在日常祈禱中,尤其在每年的 避靜中,多次反省檢討。但是找不出真正的原因。感謝天主給我一個好機會。
最近一個月,因治療宿疾,必須住院。住院期間有充足時間祈禱和反省上述問題。在祈禱時,「掏空自己」、胸膛敞開,一絲不掛,赤身露體懸在十字架上垂死耶穌的形像時 常出現。同時也有聲音說:「掏空自己,就能登上 加爾瓦略山頂,和掏空自己的耶穌接近,並且和祂 共融結合為一。」
上述的異象和聲音使我恍然大悟:原來我穿戴的 服飾太多太重;耶穌會先賢所創造的偉業和榮譽、 聖職人員的道袍、主教的權戒高冠、樞機的紅袍禮 服等,將我整個人包裝得一層又一層,以致使我失去了原形。並且這些服飾已和我的日常生活整合,將其脫去,談何容易。人做不到的,天主做得到。最後只有求天主伸出強有力的援手為我脫下這些沈重的服飾。天主略施小技,和我開了幾個玩笑,捉弄我一下,讓我出了幾次醜,就把我的問題徹底解決了。
前三次醜事記憶猶新,分別記述如下。6月底,因肺部積水住進高雄聖功醫院。次日,醫生讓我吃了一種強烈的利尿劑,以便將肺部積水排出。我毫不知情,否則我可以換一下做彌撒的時間。正在舉行聖祭時藥性發作。開始我強忍,讀經後褲子已尿溼一半,不得不去洗手間,去時地板上也撒滿尿水。這是晉鐸57年來,在舉行彌撒時第1次發生這樣的糗事,使我的尊嚴和顏面盡失,在修女和醫護人員面前,真感到無地自容。這是天主治療我虛榮心的開始。
第2次出醜是由高雄轉到台北耕莘醫院後發生的。因為兩天沒有大便,醫生讓我吃一些瀉藥。當天半夜,藥性發作,便叫醒熟睡中的男看護攙扶我去入廁。剛進入化粧室,還未到馬桶前,糞便不自禁地撒在地板上。男看護不小心踏上一堆糞便。半醒的他滿腹不高興,一邊用水沖自己的拖鞋和地板上的糞便,一邊嘟嚷了許多我聽不懂的話。最後他將我弄髒的睡衣脫下,讓我赤裸裸地坐在馬桶上,用水沖洗我兩腿上的糞便,同時如同大人訓斥小孩子一樣,教訓我這個九旬老翁:「離馬桶兩三步,你都忍不住!給我添這麼多麻煩!以後再有同樣情況,要早一點告訴我,幫你早一點下床入廁!……」這時我感覺自己好似剛滿週歲的小孩子,無言以對。
他的每句話猶如利刃,將我90年養成的自尊、維護的榮譽、頭銜、地位、權威、尊嚴等一層層地剝掉了。清洗完備,他攙扶我躺在床上之後,他自己很快呼呼入睡。我卻非常清醒,有脫胎換骨的輕鬆感。現在胸腔被打開,「被掏空」、赤裸裸懸在十字架上的耶穌又在我腦海中出現,向我微笑,示意和祂接近。我這時感覺自己身輕猶如一隻小袋鼠,一躍便跳到聖山頂十字架下。再一躍,兩隻前掌已爬到耶穌雙足上。這時仰首看到耶穌還在微笑,並將肋膀聖傷打開,示意叫我跳進去。小袋鼠再一跳,便進入了耶穌洞開的心房中,猶如回到母袋中一樣。感覺在這裏最安全,最溫暖,完全被耶穌的無限大愛所包圍,感到無限的滿足與幸福。
這時,我的理智雖然清醒,但是我也分不清自己是在祈禱或是在做夢。次日早晨那位男看護還是畢恭畢敬地照顧我,好似不知夜間那件不愉快的事。感謝天主利用那位男看護不但治癒了我心靈的宿疾,使我煥然一新,恢復了兒童的純樸、天真、謙卑……,而且也治療了從小養成的羞怯,絕對不要人看到自己赤身一絲不掛。
自從那夜被脫去睡衣沖洗糞便以來,這種羞怯已完全消失。現在我纔真正了解耶穌所說的:「你們若不變成如同小孩子一樣,你們決不能進入天國」(《瑪竇福音》第18章第3節)的意義。
第3次出醜是兩個星期前。那時我剛住進耶穌會的頤福園內。因為腳水腫,早飯後,醫護人員在我不知情下,讓我吃一種強烈的排尿劑。但是那一天上午9時30分我必須去耕莘醫院接受放射性治療。一個排尿器具都沒有準備。在去醫院的途中藥性發作,強忍了10分鐘,但終於不能再忍下去,便尿溼了半條褲子和輪椅上的坐墊。到了醫院後又要排隊入廁時,又有尿液排出,褲子更溼。就這樣上了腫瘤科放射台,醫護和技術人員看得很清楚,這時的我,連最後的一點尊嚴也喪失了。
其實九旬病翁一生所累積的榮譽、頭銜、地位、權威、尊重、敬愛等,對於牧靈、福傳、拯救人靈、愈顯主榮,雖然有了不少助益,但是有時,至少在下意識裡,讓他自滿,洋洋得意,有時甚至成了他追求的目標。如此,這些「愈顯主榮」的墊腳石,反而成了他親近「掏空自己」一絲不掛懸在十字架之耶穌的絆腳石。
感謝仁慈天父用大能強力的手,將我從靈修途中的泥淖中拉出,並將絆腳石為我變成墊腳石。感謝「掏空自己」的天主聖子收納我,容許我和祂親密接近結合,甚至讓我猶如小袋鼠一樣,隨時可以鑽入祂肋膀的聖傷內。感謝天主聖神用強烈的勁風,摧枯拉朽,將我這棵老樹枯枝上所留下幾片阻礙我和「掏空自己」之殘葉吹得淨盡,連從小養成的羞怯及矜持自尊的性格也吹得無踪無影,使我煥然一新,返老還童。
上述的親身經驗,使我領悟到靈修生活中三項重要事實:
(一)如願和「掏空自己」或「使自己空虛」”HEEMPTIED HIMSELF”(《斐理伯書》第2章第7節),一絲不掛,懸在十字架上的耶穌親密接近,結合為一,就必須仰賴天主助佑先「掏空自己」。
(二)慈愛的天主有時也給人開玩笑,讓人出幾次醜,就能治癒心靈的宿疾,清除靈修途中的障礙及絆腳石,甚至改變人自小養成不利靈修的積習。
(三)返老還童,讓身患絕症的九旬老翁,在數天內回歸兒童時的純樸天真無邪,掃除多年積累不利靈修的習性。這事「為人是不可能的,但為天主一切都是可能的」(《瑪竇福音》第19章第26節)。耶穌所說的:「你們若不變成如同小孩子一樣,你們決不能進入天國」(《瑪竇福音》第18章第3節),確實是靈修生活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條件。
單國璽樞機
2012年7月31日 聖依納爵慶節 完稿於頤福園
殘影—忠天159
文:高牆
媽打醒了我,時間是凌晨2點多…。
「你是誰?」
「我是你兒子,老二。」我說,
「那隔壁房間睡的又是誰?」
「是哥哥。」我回答,
媽一臉不知如何是好,喃喃的說著:
「奇怪剛剛沒看到有人,怎麼你一下子又出現,我是不是有問題?」
「媽,您太累了,去睡吧!」我說,
媽一臉的抱歉, 「對不起,對不起,是媽吵了你。」
過了一小時,同樣對話又重覆上演一遍,如同重播的電影。
如此一個晚上反覆了四次。
我從以色列朝聖的旅途回來,就直奔高雄,幾乎繞了地球一圈。爸在我回家的那天,離開了我們,原本以為爸情形沒有那麼緊急,沒想到爸是撐到我回來,見我最後一面(事實上是我見他最後一面,爸只能聽,他知道我回來了)。
來不及傷痛,就忙著處理爸的後事,在短短的一星期內將爸的骨灰安置在澄清湖的軍人忠靈塔內。
在這期間,我訝異的發現,媽失智情形遠比我預期的嚴重,也許是喪夫情緒使然,媽的記憶就如同散落一地的照片,殘缺的影像不知如何去連接。
從另一個角度看,人生從開始到最後也不都是這樣,一點一點殘碎的記憶。
殘影 — 聖母領報大殿,凌晨的祈禱
我是到了這裏,得知爸已神智不清,在榮總重症病房,92高齡的他,醫生連切片麻醉都不敢做,懷疑是淋巴癌,我的旅程在此開始了一場天人交戰。
打電話給哥:「爸有叫我的名字嗎?」
「有」哥說,
「爸情況如何?我必須現在回來嗎?」我問,
「好像還可以,現在回來也幫不了什麼忙」哥說,
曾幾何時我企圖以「叫名」的方法來判斷爸可能活多久,我痛。
呆坐在大殿,望著山洞,問聖母我該求什麼?求主保佑?還是求主接引?或者條件式祈求再還願?
「天主的國好比一個人把種子撒在地裡,他黑夜白天,或睡或起,那種子發芽生長,至於怎樣,他卻不知道」(谷四26-34)
我不知道我的祈禱,能結出什麼樣的果子,為什麼天國的距離,這時候如此的近,卻是如此的遠;我痛,我痛,求主指引!
殘影 — 聖墓大殿,凌晨的彌撒
所有朝聖者,到此都將其最寶貴的祈求,留在這裏。
我的祈禱,成了「祈托」 — 我將我爸托付給天主,求主給他最好的安排,還特別強調爸還沒領洗。
我觀看著來來往往不同人種殷切祈禱的表情,求主應許每個人的祈求。
在地球的另一邊,哥簽下了「不急救同意書」。
殘影 — CASA NOVA,耶路撒冷
惠美以一句「信仰是一個簡單的路」,軟性的 訴求,得到了知行領洗的首肯,一路陪走的我,不禁淚濕眼角。
回想我爸這輩子也走著一條簡單的路,那就是一生照顧他的最愛 — 我媽和他兩個孩子;
沒有耀眼世俗的光芒,只是一個平凡的老實人。
一輩子省吃儉用只為了把更好的留給我們。
望著惠美擁著知行的畫面,我的殘影留在唸高中時騎腳踏車放學回家,爸等在電桿下的那一幕,淚往心吞。
殘影 — 拜苦路,耶路撒冷
窄窄石板路上,隨著苦路的人群,走著千年前耶穌的生死之路;一處、二處…十四處;背十字架、跌倒、再跌倒…被釘十字架、死亡、被埋葬。
在地球的另一邊:插管、點滴、抽痰、換尿布、換藥,成了我爸每天的苦路,瘦弱的身子一抖一抖的走向生命的盡頭。
我拜了不少苦路,從沒有如此的點滴在心頭,耶穌死亡的那一處,一陣莫名的寂寞從城裏高牆飛出,阿爸!父呀!
殘影 — 高雄榮總重症病房
由於時差,我睡不著,起來從榮總客房起身上樓去陪爸,剛到病房,護士就說:「你爸不行了!」,過沒多久,爸就嚥下最後一口氣,我臨時趕快做了臨終付洗的動作,心中只想以後天上能找得到爸。
回想當時的殘影,應驗了天主的安排,爸對母親的愛,不願意讓媽送終,哥伴著媽是他的安慰;他口中「頑皮的臭老二」,知道怎麼做。
我翻開了預備好的詩集,一首一首的唸給爸聽,直到爸的身體逐漸冰冷下去…。
殘影 — Mission Peak, California
我的代父好幾年前陪我一起爬山,突然告訴我怎麼去做臨終付洗,他才給他哥付洗,很簡單。
這殘影,難道是天主的安排,在爸臨走的那一刻用上了,連神父在殯葬彌撒都說「感謝天主」。媽一直掛念的事有了出路。
在朝聖的大博爾山上,德意兄在拂曉時刻告訴我他決定領洗了 — 那時我仍在爸昏迷的陰影裏,找尋我生命的食糧 — 我替他喜悅。
回想這殘影,冥冥之中,糧一直在那裏,只是我沒看清,沒有感到生命脈動、生生不息;爸和我都是脈動的一支,應以喜悅心面對。
殘影 — 忠天159
澄清湖畔,忠靈塔內,忠天159是放爸骨灰的地方,在這裏,沒有鄉愁,只有這頭和那頭;裏頭和外頭。
爸在這頭,我在太平洋的那頭;
爸在裏頭,哥、媽、我,在外頭。
神父在做完骨灰禮儀後,對媽說:
「高媽媽,忠天很好記,就是忠於天主!」
殘影的記憶,停在媽的笑容上,
「對!對!忠於天主,忠於天主!」媽劃了個十字聖號。
我往後的殘憶:「忠天159」就是「忠天一壼酒」,這一壼酒很簡單表現出我爸詩人的情懷。
他一生愛詩詞,以90高齡拿到南部七縣市第二名。
我節錄爸寫「從軍行」裏的一首詩「送別」,送爸一程:
江南江北夢長迴
鳳翔此去無多路
轉土重來再舉杯
爸,安息吧!你的兒子正努力的走他簡單的路,「願主同在直到再相會!」
殘影-太平洋的上空
匆匆走完耶穌的故鄉,對一個朝聖的我來說,我只是一個策馬過客,達達的馬蹄並沒有停下,只是在某一個心靈的一角,暫時找了個憩息的地方,我仍在不可知的「生」與「活」中漂泊著,無法轉土重來。
以色列不是我的故鄉,曾幾何時,我生長的地方,我也不是歸人,只是過客。這不是錯誤,並不美麗,如同亂了季節的梅雨。
在回家的飛機上,無法入睡,無意之間,看了一部叫好不叫座的電影,
以一個小男孩為主軸,在911事件中,失去父親後,企圖找出父親遺留的一只鑰匙的主人,他唯一線索只是一個殘缺的姓氏──「布萊克」。
他很有系統的將整個紐約市的「布萊克」,分區列出,挨家挨戶的訪問,一場生命追尋之旅;
他的母親無意間發現兒子的探險計劃,也開始了她的護兒之旅,總是比兒子早到一步,懇請陌生「布萊克」的幫助。儘可能的協助他的兒子,不需要特別做些什麼,只需聽孩子的訴說。
整個過程帶給許多人另一種心靈上的認知,這男孩也找回了自己。
以色列的朝聖之旅,也無意之間在這時候連出了久尋不著的那一影 — — 「我信!我祈!我依!」
如果我相信我去的每個地方,主都預先做了最好的安排,我只需依靠,我能做的就是不斷的問自己,這時候主的安排是甚麼?
帶著鑰匙,上路吧!
Original Post
我失智了
親愛的朋友:我 寫這封信只是想告訴大家我失智了。 不過,不必震驚,目前還是輕度,否則我也無法寫這封信。當然,有些字眼想不起來,許多事情無法串在一起,思緒也常會中斷,因此這封信是在妹妹幫忙之下完成的。
今年70歲的我,比各位年長許多,常和大家一齊聚餐、打高爾夫球、出國旅遊,相識相知,受大家的照顧已20年。
妹妹常怪我不用心,丟三落四, 一問再問,還把約定的日期搞錯。在一次出門忘了關水龍頭,把水塔裡的水流光後,妹妹帶我去看神經科醫師, 經過仔細檢查,醫師告訴我得了失智症,是大腦退化所造成的阿茲海默症,並且開藥讓我服用,希望能退化得慢一點。
從此,當我又忘了,妹妹不再有「不是告訴過你了」的責備語 氣,或我反覆說時,也不會有「你說過好幾次了」的奇怪眼神,反而是輕聲細語的說「沒關係」或「我替你記住就好」,我就知道我是真的病了!
我的高爾夫球技一向差,但最近半年來,連每一洞打了幾桿都記不清楚,到底揮的是第二桿還第三桿?球友都會幫我算桿數或請桿弟幫我算。那天打了幾洞後,我忽然問:「我們現在是打第一洞嗎?」看到球友們驚愕的眼光,我覺得是對大家坦承我失智的時候了。
醫師說生病並不可恥,身體每一個器官都可能生病,失智症是大腦的疾病,就好像膽結石是膽囊的疾病;乳癌是乳房的疾病一樣。
然 而,我變得很沒有信心,容易恐慌,因為我不知道我將要踏出去的每一步對不對,要說出的話是不是已經說了多次,而且心裡想的無法表達,愈急愈講不出來。
我常覺得氣喘不過來,在餐廳吃一頓飯,會上好幾次洗手間,兒子帶我去看心臟科和泌尿外科醫師,都說沒事,是因為緊張的關係。
我瞭解我的記性和其他認知功能就 像雙手握滿東西般,一面走,會一件一件的掉,甚至像沙灘上腳下的流沙,會很快的流失。也許有一天,我熟悉的路不會走,也叫不出你的名字,最終可能不會吃飯盥洗。但目前還是輕度失 智的我還能揮桿,享受小白球進 洞的喜悅,能享受美食,欣賞美景,也還聽得懂笑話,更能感受到大家的關愛,也許過後就不記得, 的確是「活在當下」。
如果我們能攙扶一位因中風而行動不便的朋友,當他的柺杖,讓他慢慢走,也希望大家能接受一位因失智而容易遺忘的朋友,做他的引導,讓他慢慢來。
劉秀枝 國立陽明大學兼任教授、臺北榮總特約醫生。
(台灣失智症研究與治療的權威,更是她那個年代裡,少數可以當上主任的女醫生。劉秀枝醫生這次刊登一封非常感人的信,平靜地道出輕度失智者的心聲,此信係獲得這位可敬的女士同意後刊載。)
一碗餛飩
在一個礦工挖掘煤礦時,不慎觸及未爆彈而當場被炸死, 他的家人只得到一筆微薄的撫恤金, 他的妻子在承受喪夫之痛的同時,還要面臨經濟的壓力, 她無一技之長,不知道要如何謀生,正當憂愁之際, 工頭來看她,並建議她到礦場販賣早點以維持生計, 於是她做了一些餛飩,一大清早就到礦場去賣,
開張的第一天,來了十二位的客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熱騰騰的餛飩吸引更多顧客, 生意好時,大約有二、三十人, 生意清淡時,即使雨天或寒冬也不少於十二人。 時間一久,礦工的妻子們都發現丈夫每天早上工作以前, 都要吃一碗餛飩, 她們對此百思不得其解,於是想一探究竟,甚至跟蹤質問丈夫, 但都得不到答案,有的妻子還自己做早餐給丈夫吃, 結果丈夫還是去吃一碗餛飩,
在一次的意外裡,工頭也被炸成重傷, 彌留之際對妻子說:我死了以後, 你們一定要接替我,每天去吃一碗餛飩,這是我們同組夥伴的約定, 朋友死了,留下孤苦無依的妻兒, 除了我們,還有誰能幫助那對可憐的母子呢?
從此以後,餛飩攤多了一位女性的身影, 在來去匆匆的人群當中,唯一不變的是不多不少的十二個人。
時光飛逝,轉眼間,礦工的兒子已長大成人, 而礦工的妻子也兩鬢斑白, 然而,這位飽經苦難的母親,依然用真誠的微笑來面對每一位顧客, 前來光顧餛飩攤的人, 儘管年輕的替代老的,女的替代男的,但從來未少於十二人, 經過十幾年的歲月滄桑,十二顆愛心依然閃閃發亮, 有一種承諾可以直到永遠,那就是用愛心塑造的承諾, 穿越塵世間最昂貴的時光,十二個共同的秘密, 其實只有一個祕密,那就是永恆的愛
解開親情的密碼
親情成為最遠的水
接到母親病重的電話時,我人在紐約,正在和3歲的兒子玩遊戲。電話是家裡的阿姨打來的,她說母親本不讓她給我打電話,但她知道,母親是想讓我回去看她的。最後阿姨說:「賀賀,阿姨也不希望你有什麼遺憾。」
高中畢業後,我就出國留學。同為大學老師的父母毫不猶豫地為我選擇了這條路,他們認為對我來說這是最好的出路。現在,我成了一名牙醫,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但付出的代價是,我幾乎沒有了再跟父母團聚的日子。
坐在回國的飛機上,我突然很傷感。我看到機窗裡反射的,是自己早生的華髮。18歲離開家,一晃20年過去,我不再年輕,母親也已經衰老。15個小時的空中航行,我一刻都沒有閉眼,20年的歲月在腦海裡翻騰,我從來沒有如此想念與害怕:想念去世時我沒有在身邊的父親,害怕母親這一次也不給我機會。
突然間覺得,算得上功成名就的我,對父母而言不就是一個符號嗎?我畢業、工作、結婚乃至生子,他們都沒能親眼看見。一切都在電話裡,以過去式的形態向他們告知。好消息,放大了說給他們聽;壞消息,等到自己不痛了才肯讓他們知道。關山重重,親情成為最遠的水。難道這就是父母送我出國的意義?
情雖親,心卻很難接近
下了飛機,我直接搭計程車去醫院。已是深夜,當看到病床上蒼老的母親時,我幾乎認為自己走錯了病房。可是,床頭卡上的名字,還有那依稀可辨的面容明確地告訴我─這就是我的母親。
母親也會老嗎?在我的記憶裡,她好像永遠都言語幽默,永遠都喜歡漂亮的衣衫,永遠都願意摟著我的肩膀比個兒。那麼多年不在她身邊,我不能看著她慢慢變老,只能在這樣的時刻,讓一夕忽老的她出現在我面前,眼睜睜地目睹歲月的殘酷!
母親是因腦溢血入院的。她一直很害怕手術,直到我回來的第二天,她才同意手術。我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回頭看她,她的臉上充滿了坦然與信任,彷彿她的兒子回來了,一切就安全了一樣。等在手術室外的時間並不好過,同意書上那些可能發生的危險反覆在我腦海裡出現,揮之不去。
謝天謝地,手術很成功,醫生表揚母親:「她的意志力很強。」阿姨說:「還不是因為她兒子回來了?咱們千軍萬馬也抵不過她兒子一句話。」術後3個小時,母親醒了。看到我,她笑了。但很快,她用目光求助阿姨,並露出難為情的神色。阿姨說:「賀賀,你出去一下,你媽媽要小便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覺得儘管我與母親是骨肉至親,卻總有一種陌生與疏離感。我們的話題在簡單的吃喝、要不要翻身以及國內外的生活習慣等非常表面的內容之外,再沒有更私密和親近的了。不是不想說,是我們都找不到要說的情緒和話題。20年不在一起,情雖親,心卻已經很難接近。
我想照顧她大小便,她說難為情;我餵她吃飯,她覺得不太習慣;我扶她下地走走,但明顯不如阿姨做得讓她感到舒適…看著她與阿姨有說有笑,我的心底有一種悲涼。我和她,在這個世界上曾經是最親近的---我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呀。看著病房裡別人的兒女與母親親密無間的樣子,我感到很孤單。
母親的日記
一天晚上,我回到家,雖然很累,卻睡意全無。隨便翻看母親的書,卻發現了她的日記。母親的日記,在我父親去世之前,裡面寫的都是我;而父親去世之後,字裡行間全是他。母親曾在獨自一人料理父親後事的諸多繁瑣裡追問:直到此時我才問自己,我生了一個兒子,然後為了他的前途將他送到了國外。不管我多麼需要他,都只能對他說「我很好,不用掛念」,這樣做,對嗎?
母親的日記每一篇都能輕易讓我落淚。我不瞭解她,就像她也不瞭解我一樣,20年幾乎沒有交集的生活讓我們對彼此都很陌生。
我們怎樣才能重新認識彼此?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跟阿姨學做母親喜歡吃的飯菜。果然,吃我做的飯,她很有滿足感。我給她買漂亮的衣服,她看到後很開心,馬上穿在了病患服裡面。我拿著從小到大與她的合影,讓她講那些過去的事情,她立刻變得滔滔不絕,記憶力驚人─我手上的每一個疤是怎麼弄的,連我高中同學的名字,她都還記得一些。我們終於可以不必相對枯坐、親而無言了。
那天,我下樓買東西,快到門口時,她說:「賀賀,小心車。早點兒回來。」我頭也不回地說:「好。」可是,走下樓時,我發現自己的眼睛已經濕了---停留在母親記憶裡的,還是那個走路常常忘記看車的莽撞少年。相隔20年,我們母子是否還能親如從前?
幸福時光
是醫生的話提醒了我。醫生說:「你母親有輕度的腦萎縮,如果任其發展下去,有可能會得帕金森氏症。」我知道,這意味著她的記憶力可能會下降得很快。很多東西,如果我不跟她說,她可能永遠都無法知道了。
母親出院後,我決定繼續留下來。那些天,我陪她去買菜、散步,接待來探望她的客人。然後,在屬於我們倆的時間裡,我給她講離開她之後的20年我是怎麼過的。
我不知道,我的生命中是否還有比這更幸福的時光---你把你所經歷的一切毫無保留、不加任何修飾地講給另外一個人聽,更重要的是,她對你說的一切深信不疑。開心處她大笑,難過處眼淚也來得猝不及防,就彷彿她一直在那條路上,陪著你經歷。
漸漸地,母親變了。我做飯時,她不再說「小心燙到你」,而是說:「真喜歡你做的飯,跟你做的事一樣漂亮。」我外出時,她不再擔心外面的車水馬龍,而是說:「要是可能的話,就盡量早點兒回來。」這些變化來自瞭解之後的信任。母親由此確信:她的兒子長大了。有一天,母親對我說:「雖然我曾經無數次後悔送你出國,但現在我覺得這個決定並沒有錯。你很獨立、很優秀,更重要的是,你現在過得很好。這就足夠了。」
那些日子裡,母親從開心過渡到對我很依賴─前所未有的依賴。我知道,這是信任的衍生品,但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她老了,這種老去讓我無能為力。
回紐約的前夕,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看著母親在鏡子前整理妝容,我對她說:「媽,你這麼漂亮,年輕時一定是既讓人愛,又讓一些人嫉妒吧?那些事,你還記得嗎?」她轉過身來,看了看我,說:「那些愛和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兒子現在還誇我漂亮。」我想起了母親那些日記,說:「媽,過去的事我很好奇,你可以把它寫出來給我看看啊。」母親的眼睛亮了,她說:「你真感興趣?」我點點頭。
在答應了我之後,母親就開始動筆了。可是,對於70歲高齡的她來說,動筆已經算是體力活兒了。僅寫了一個小時,她的頸椎就發出了強烈的抗議。於是,我給母親買了一台小答錄機,我說:「媽,您口述吧,這樣就不會太累。」
很快,我回美國的日子到了。走的那天,母親堅持要送我到樓下。我擔心母親會哭,可她卻對我說:「我之所以要送,是要告訴你,我不會哭。兒子,我從來沒有覺得離你這麼近。」的確,母親沒有哭。可是,進了安檢口後,我卻再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淚水。從18歲那年離家開始,我從來沒有哪一次像此刻這樣失態。對母親,我第一次發現,不管做什麼,都覺得還是不夠,還是來不及。
親情密碼
沒想到,母親居然學會了在網上傳送文件。每天,她都會把她的錄音發給我,有時是在晚上,有時是在白天。我必須承認,不論多少名著,都比不上母親的錄音那樣令我覺得美好。因為母親所說的一切對於我來說都是一種喚醒,我還原著她的生活場景,還原著她遭遇每一件事時的表情與心情。
每個星期,我都會定時跟母親視訊聊天,只是不再假報平安,我會告訴她醫院裡發生了什麼,紐約的菜價,以及我兒子那令人髮指的小脾氣。
我偷偷打過電話給家裡的阿姨,讓她帶母親去醫院做一次復查。阿姨後來打電話告訴我:「醫生說你母親的腦萎縮沒有再惡化,目前看來沒什麼危險。賀賀,你真有辦法。」
我讓阿姨幫我把母親的腦部CT寄了過來,我多少看得懂那些圖像。顯影燈下,我覺得自己看見了最美的圖畫。我要珍存它,珍存我與母親之間獨一無二的親情密碼。
一切都會離我們而去,我們要努力找到一種方式,把愛留住。就像現在,我與母親雖然相隔萬里,但我們從來沒有如此親近…
三秋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