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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7504-2f78edd08b596e67.jpg當時只記入山深,青溪幾曲到雲林,
春來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處尋。
(王維桃源行詩)
孩子送來的時候,看上去還不太嚴重,可是當時我就感到有些不妙,根據我在竹東榮民醫院服務三十多年的經驗,這孩子可能得了川崎症,這種病只有小孩子會得,相當危險的。
我告訴孩子父母孩子必須住院,他們有點困惑,因為小孩子看上去精神還蠻好的,甚至不時做些胡鬧的舉動,可是他們很合作,一切聽我的安排。 
我一方面請護理人員做了很多必要的檢查,一方面將其它幾位對川崎症有經驗的醫生都找來了,我們看了實驗室送來的報告,發現孩子果真得了川崎症,而且是高度危險的一種,可能活不過今晚了。
孩子的祖父也來了,祖父已經七十歲,身體健朗的很,他是全家最鎮靜的一位,不時安慰兒子和媳婦,他告訴我孩子和他幾乎相依為命,因為爸爸媽媽都要上班,孩子和爺爺奶奶相處的時間很長。 
孩子的祖父一再地說,「我已經七十五歲了,我可以走了,偏偏身體好好的,孩子這麼小,為什麼不能多活幾年?」
我是一位醫生,行醫已經快四十年了,依目前的情況來看,我的經驗使我相信孩子存活的機會非常之小,可是我仍安排他住進了加護病房,孩子躺在加護病房裡,臉上罩上了氧氣罩,靜靜地躺著,我忽然跪下來作了一個非常誠懇的祈禱,我向上蒼說:「我願意走!希望上蒼將孩子留下來!」。
理由很簡單,我已六十五歲,這一輩子活得豐富而舒適,我已對人世沒什麼眷戀,可是孩子只有六歲,讓他活下去,好好地享受人生吧。
孩子的情況雖然穩定了下來但也沒有改善,清晨六時,接替我的王醫生來了,他看我一臉的倦容,勸我趕快回家睡覺。我發動車子以後,忽然想到鄉下去透透氣,我沿著上山的路向五指山開去,這條路風景奇佳,清晨更加美。 
就在我開的時候忽然看到了一個往李花村的牌子,我這條路已經走過了幾十次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李花村的地方,可是不久我又看到往李花村的牌子,大概二十分鐘以後我發現一條往右轉的路,李花村到了,到李花村是不能開車進去的,只有一條可以步行或騎腳踏車的便道。
走了十分鐘,李花村的全景在我面前一覽無遺,李花村是一個山谷,山谷裡漫山遍野地種滿李花,現在正是二月,白色的李花像白雲一般地將整個山谷蓋了起來。
可是,李花村給我最深刻的印象,卻不是白色的李花,而是李花村使我想起了四十年前臺灣的鄉下,這裡看不到一輛汽車,除了走路以外,只有騎腳踏車,我也注意到那些農舍裡冒出的炊煙,顯然大家都用柴火燒早飯。
更使我感到有趣的是一家雜貨店,一大清晨,雜貨店就開門了,有人在買油,他帶了一隻瓶子,店主用漏斗從一隻大桶裡倒油給他,另一位客人要買兩塊豆腐乳,他帶了一隻碗來,店主從一隻缸裡小心翼翼地揀了兩塊豆腐乳,放在他的碗裡面。
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亂逛,有一位中年人看到了我,他說「張醫生早」。我問他怎麼知道我是張醫生,他指指我身上的名牌,我這才想起我沒脫下醫生的白袍子。 
中年人說:「張醫生,看起來你似乎一晚沒有睡覺,要不要到我家去休息一下?」我累得不得了,就答應了。
中年人的家也使我想起了四十年前的臺灣鄉下房子,他的媽媽問我要不要吃早飯,我當然答應,老太太在燒柴的爐子上熱了一鍋稀飯,煎了一隻荷包蛋,還給我了一個熱饅頭,配上花生米和醬瓜,我吃得好舒服。
吃完早餐以後,我躺在竹床上睡著了,醒來,發現已經十二點,溫暖的陽光使我眼睛有點睜不開,看到李花村如此的安祥,如此的純樸,我忽然想留下來,可是我想起那得到了川崎症的孩子。
我看到了一支電話,就問那位又在廚房裡忙的老太太可不可以借用他們的電話打到竹東去,因為我關心竹東榮民醫院的一位病人。
老太太告訴我這隻電話只能通到李花村,打不出去的,她說如果我記掛竹東的病人,就必須回去看。
我謝謝老太太,請她轉告她的兒子,我要回去看我的病人,我沿著進來的路,走出了李花村,開車回到竹東榮民醫院,令我感到無限快樂的是孩子活回來了,顯然脫離了險境,過了三天以後,孩子出院了。這真是奇蹟。 
我呢?我一直想回李花村看看,可是我再也找不到李花村了,我一共試了五次,每次都看不到往李花村的牌子,那條往右轉的路也不見了,在公路的右邊,只看到山和樹林。
我根本不敢和任何人談起我的經驗,大家一定會認為我老糊塗了,竹東山裡那有一個開滿了李花的地方?
這是半年前的事,昨天晚上,輪到我值班,急診室送來了一個小孩子,他爸爸騎機車載他,車子緊急煞車,孩子飛了出去,頭碰到地,沒有帶安全帽,其結果可想而知。
他被送進醫院的時候,連耳朵裡都在不斷地流血出來,我們立刻將他送入手術室,打開了他的頭蓋骨,發現他腦子裡已經充血,我們不但要吸掉腦子裡的血,還要替他取出腦袋裡折斷的骨頭。
如果他能活下去,我們要替他裝一塊人工不銹鋼的骨頭。
手術完了,我發現孩子情況越來越危險,如此充血的腦子,能恢復的機會幾乎小到零,可是我知道我如何可以救孩子的命,我跪下來向上蒼祈禱「只要小孩子活下去,我可以走」。這次我是玩真的,不是亂開支票。
孩子一旦活了,我知道我該到那裡去。清晨五點,一位護士興奮地把我叫進了加護病房,那個小孩子睜大眼睛,要喝楊桃汁。
他也認識他的父母,他的爸爸抱著他大哭了起來,孩子顯得有些不耐煩,用手推開爸爸,原來他手腳都能動了。
我們在早上八點將孩子移出了加護病房,孩子的爸爸拚命地謝我,他說他再也不敢騎機車帶孩子了,他一再稱讚我醫術的高明。我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醫術再高明也救不了這孩子的。
等到一切安置妥當以後,我回到了我的辦公室,我寫了一封信給院長,一封信給我的助理,將我的一件羽毛衣送給他,拜託他好好照顧窗口白色的非洲槿,同時勸他早日安定下來,找位賢妻良母型的女孩子結婚。
我上了車,向五指山開去,我知道,這一次我一定會找到李花村的。果真,往李花村的牌子出現了。我將車子停好以後,輕快地走進了李花村,那位中年人又出現了,他說「張醫生,歡迎你回來,這一次,你要留下來了吧!」我點點頭:「這一次,我不會離開李花村了!」。
聯合報竹苗版的新聞:
竹東榮民醫院的張醫生去世了,張醫生在竹東醫院行醫三十年之久,他的忽然去世,令大家傷感不已!因為張醫生生前喜愛小朋友,常常陪病童玩耍,每年耶誕節,它一定會扮耶誕老人來取悅醫院的病童。
張醫生年青時曾愛上一位女友,她因車禍而去世,張醫生因而終生未婚,由於他沒有子女,他將他的遺產送給了竹東世光療養院,世光療養院專門照顧智障的孩子,張醫生生前也常抽空去替他們做義工。
令大家不解的是張醫生去世的方式,他的車子被人發現,停在往五指山的公路旁邊,整個車子朝右,引擎關掉了,鑰匙也被拔出,放回來了張醫生的右手口袋,他的座椅傾斜下去,張醫生也就如此安祥地躺在車內去世。
醫生認為他死於心臟病突發,可是張醫生卻從來沒有心臟病,最不可思議的,張醫生如何知道他的心臟病快爆發了?
在張醫生死亡的前一天晚上,他奇蹟似地救活了一位因車禍而腦充血的小男孩,當這個小男孩父親一再感激他的時候,張醫生卻一再地宣稱這不是他的功勞。
張醫生的車子向右停,顯示他似乎想向右邊走去,可是公路右邊是一片濃密而深遠的樹林,連一條能步行的小徑都沒有,張醫生究竟想到那裡去呢?這是一個謎。可是從他死去的安祥面容看來,張醫生死亡的時候,似乎已有著無限的滿足。
所有的生命都渴求快樂,不要痛苦。我們運用許多技術,遣除表面及深層型態的痛苦。無論是有沒有宗教修行的人,都會在生命的過程中,尋求減低自己及他人痛苦的方法,有時甚至將受苦當做克服更大痛苦和得到快樂的方法。
每個人都試著要遣除表面的痛苦,但有另一種技術可以從更深層面遣除痛苦,這種技術可以減少未來世的痛苦,甚至可以消除自己和一切有情生命所有的痛苦「心靈的修行」就屬於這一種。
心靈修行意味著改善我們的念頭。在梵文中稱為 Dharma(法),意思是「能持」。這表示調整負面的態度,讓自己不再受那個特定的苦。
李 家 同

2264670-thumb.jpg在人的生命中有許多終極問題。「我是誰?」便是其中之一。每個人不論是否意識到,都以不同的方式探索尋求這問題的解答,而且自己的解答會深深地影響個人的生活態度。

面對「我是誰」這個問題,最常見的答案之一是:「我就是我所有的」 我的生命價值與意義就在於我擁有什麼。因此我們渴望不斷地獲取,不論財富、學識、名聲。我們往往由於擁有財富和學識而驕傲,反之則感到深刻的自卑。不自覺中我們成為財富與學識的奴隸。

另一個常見的答案是:「我是別人眼中的我」 別人怎樣看我,我就是什麼。我們在乎別人對自己的觀感,希望符合他人對自己的期望。因為他人給予我們掌聲而歡喜,由於他人的辱罵而頹喪。逐漸地,我們成為迎合他人的奴隸。

面對這個終極問題,還有許多不同類型的答案,但最終都使我們成為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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